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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我下来是要救他们脱离……领他们出了那地……到美好宽阔流奶与蜜之地……”
警b再一次袭来的时候,他没走。
同行的记者把这个不怕死的东方小子往自己身后拉,嘴里嘟嘟囔囔的骂着天上支吾乱叫的轰炸机。
“阿钟!阿钟!”
金发碧眼的翻译姑娘把人拽着胳膊,擦着飘起来的弹片拉进掩体,大地无声的震痛起来,瓷后知后觉的嗅到自己鼻子里的血腥气。
“怎么了,你怎么了?!”
金发姑娘捏着他的肩膀,中文不太利落,“是不是哪里中弹了?”
“……我耳朵有点疼。”
瓷摇摇头,自己的脑袋好像长了个血块一样,稍微晃晃就在耳边咣啷咣啷的响。从另外一面跟他们汇合的RUS没好哪里去,只是面色稍显轻松,“该走了。”
他们这一趟单独来,为的是“谈和”。
身份不便外露,其他三个人又是如今局面的最大推手,自然不与他们一道。他和RUS各自化名,在掩人耳目的安排之下变成了地方特使,只是这特使,对方显然不认。
瓷回头从狭小的地道口看了一眼 ,心里却在诧异。整个战区Israel步步逼近,Palestine的意识体却从未露过面。那么大的伤亡,尤其是在对方将爪牙伸向自己的平民之后,究竟是躲起来不敢出来,还是真的已经消失了?
瓷心头愁闷,看了看自己身后各个国家都有的小队,有些艰难的做了一个决定。
“我们要在加S找到一个人。”
瓷舔了舔自己已经裂开的下唇,“ISRAEL之所以这么来势汹汹,是因为自始至终,官方意识体都没有露面,或许我们找到他,这是一个转机。”
瓷没有见过Palestine几面,因为他们差距太大,距离太远,就算他有意,对方也不愿意靠他太近。他此刻的身份更是特殊,一个普通人罢了。RUS皱起眉来,第一次直接拒绝道:“不行。”
“停火时间给了12h,那是给难民迁徙用的,人流太密,鱼龙混杂,不可能找到一个自己躲起来的懦夫。”
RUS依然默认了对方迟迟不露面的原因是因为怯懦。z争来来复复,这里的人都近乎有一种对于枪炮声可悲的麻木,人命就像是灭不了根的野草,被人轻轻一脚就踩碎了,来年春天,或许复生,又或许冻死在寒冷的冬夜中。
“那是其他部门该做的事情。”
翻译姑娘叫做米利安,是进入加莎时中途加入的。她也有些不赞同,“而且马上就要黑天了,视野受限,我们晚上去哪?”
“圣地医院。”
瓷眨眨眼,“我们也可以从圣地医院找起。意识体不会有真正意义的死亡,我们可以联系管理小组,让他给我们一张照片。后派的队伍进入腹地至少还需要卡口审核六个小时,这六个小时,我们可以先大致摸排一遍。”
RUS似乎还想再说什么,被瓷抓住了手。他无奈的看了对方一眼,张了张嘴,最后又闭上,不再说话了。
队伍里不少都是Palestine方面的实干派,一来二去,竟然不再有人拒绝。
几个人互相搀扶,风尘仆仆的又从地道里钻了出来。炮火短暂的停息,圣地医院位于整个城市最中心,ISRAEL尚且还没有对它下手。一路上断壁残垣里夹杂着尸体和残肢,还有一口气留存的重伤者。瓷不忍看,脚步走的快了些。
“你不该让他们留下来。”
RUS跟在他身后,“我们还好,可他们只是普通人。”
他说的道理瓷又何尝不知道。可是难民区那么大,审核复杂且严格,瓷需要更多来自不同地方的筹码。
他们的队伍里,有来自Palestine本地的记者,也有西方,Z东,甚至还有RUS这尊大佛一起,遇到事情总是能让那些人更忌惮一些。
Israel显然已经杀红了眼,甚至恨不得要给世界所有跟他有异议的国家扣一个所谓“歧视”的大帽子。如今这片土地处处是他们嘴中的“叛军”“kb//fz”,甚至要将枪口对准敌人可能藏身的难民营。这种情况下,Palestine还不露面,实在是让人心焦。
“你就算找到他了,那又能怎么样?”
瓷的心里突然多了另一股声音。
圣地医院外,负责检查的M兵并不属于政府武装。看见他们这一队带着记者和使者标志的人们,表情是明显的烦躁。
他朝他们挥挥手,张嘴说了几句话。米利安面露苦色,翻译道:“对方说,只有当地人才能进入圣地医院。”
“记者证和通关证明也不可以吗?”
记者们连忙掏出自己的材料,门口检查民兵默然摇头。
“医院已经饱和了,记者进去拍也拍不到什么。”米利暗翻译道,“刚刚有个Y国记者就被吓死在医院里,在这里留下来的材料也带不出加沙。”
他话音未落,队伍之后便又是急促的呼喊。鲜血淋漓的孩子被人抱到了门口,同样满身狼狈的父母抱着孩子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,瓷又闻到那种,生命极速消散而去的,带着火药和尘土的腥味。
上次闻到这种味道,是什么时候?
“我们队伍里有特使。”
RUS突然开口,他拉了拉瓷的衣袖,把护照递了过去,“他可以帮助你们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和资源,你们知道的。”
瓷一愣,随即点点头,“我们已经到了留续时间,我可以让来接我的同事们带上你们需要的药物。”
“……我们就在里面待到停火时间结束,随行的记者也可以给你们更多的网络曝光。”
圣地医院的外墙上雕刻着摩西五经,文字蔓延整面墙,被无数人触摸过的痕迹像是这些字留下的眼泪。米利安翻译之后,对方显然有些触动,二人互相交流了几句,最终还是让开了道路。
医院之内是不算现代化的装修。甫一进门,就扑面而来一阵血气。瓷把通讯器里的照片分发下去,队伍散开之后,他才有空去看这个不怎么熟悉的意识体。
一个很普通,甚至看上去有些怯懦的,棕色皮肤的男人。
很普通,是几乎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外表上的差别,连眼神也是。他的眼睛里全是面对镜头的恐惧,瓷知道他在害怕什么,因为镜头和枪口太像了。他的意识似乎又受到一顿拉扯,可是却迟迟看不到那根波动意识线的手。RUS跟在他身后,手指微微动了动,“看那。”
瓷抬头看去,不远处,刚刚越过他们匆匆冲进医院的父母已经跪哭在了地上。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已然毫无生息的小小尸体,此刻与周围躺在血泊里的其他人一样。几分钟的生命迅速流逝,瓷听见自己身后米利安的反胃呕吐声,人类对同类的尸体有一种天生的抵触,瓷拉住面色苍白的女人,她摆摆手,最后把那股恶心又死死压了回去。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
瓷以为她是在向自己道歉,抿唇摇摇头,“伤亡太多了,12h之后局势更加不可控,医院说不定也会成为活靶子。”
他看了看联络器上的照片,“我们快点找吧,至少先确定他有没有藏身在这里。”
三个小时。
四个小时。
黑夜给枪口渡上了深重的青霜,圣地医院上下五层,几乎全部翻了个遍。瓷的相机里留存了大量难民的照片,奄奄一息的老人孩童,崩溃麻木的医护,不断有人拉住他的衣角,用阿拉伯语喊着:“不要离开我。”
原本整齐的衬衫也全然是灰尘,几个月的孩子被一身尘土昏睡过去的母亲抱在怀里,一无所知的笑着拍手。瓷走过去,似乎是想要离这种新生的救赎近一些,天空却再次被炮火照亮。
“瓷——!”
大力从他身后扑来,RUS一把按住男人的肩膀。炸弹的波及很广,靠东一侧的玻璃瞬间碎裂,其中一块就将要砸在他刚刚留意到的那对昏睡的母子上!
“不—!”
瓷下意识的爬起,接着再次被人拉了下来,中间不过几分钟。
“……不……”
窗外火光蔓延,建筑不堪一击的摇晃起来,一个人影从二人身边一闪而过。米利安,一个毫无防护经验的女人,此刻却义无反顾的扑了上去,一把将已经满身鲜血的母亲拉了下来。
孩子被瓷手忙脚乱的抓住襁褓,堪堪抱在怀里。RUS替他拦住大部分碎片,米利安那边却毫无抵挡。她紧皱眉头,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,却被笼罩进另一个人影里。
那是一个全身裹满绷带的男人,他猛地冲到毫无防备的米利安身前,用后背挡住了大部分的破璃碎片,瓷被RUS护在胸口,他在混乱之中,巧合的看到了对方的大半张脸。
瓷突然有一种直觉。
冲击波结束之后,男人逃跑了,只留下了一地的鲜血和碎片。
米利安尚未从恐惧中脱离出来,被瓷拉到了安全的角落。队伍的其他人逐渐与他们汇合,都摇摇头,一无所获。
午夜,远远传来的枪声又一次传到瓷耳边的时候,他已经几乎麻木了。
小队歇在了医院仓库的一角,来往匆匆的人没人注意到他们。瓷在黑暗中静坐着,身后突然亮起了火花。
银发男人面无表情,身上的衣物和他一样全是血迹泥土的狼狈。此刻取出军工刀,熟练的取火,在外围点了一堆小小的篝火。
他从随行的背包里拿出铁盒,走到不远处的水龙头,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这里已经断水了。瓷把背包里仅剩的半瓶水丢过去,轻声道:“你也睡不着?”
“还好。”
RUS摸了摸他的长发,把沾在上面不知道是谁的血块捻掉,“你觉得,今天晚上那个人,会不会是我们要找的?”
“直觉。”
意识体有一种关于同类的直觉。瓷话音刚落,篝火另一侧就传来痛苦的低吟,是米利安在哭。瓷看了看躺在她旁边沉沉睡去一无所知的孩子,他们救下了他,却救不了他的母亲,米利安的手还搭在孩子的身上,是个下意识的保护姿态。瓷眸色微暗,把身上唯一一件还算体面的西装外套盖到了他们二人身上。
RUS把只穿了一件衬衫的男人拉了过来,靠坐在温暖的火堆旁。他右手手腕上的电子表已经显示凌晨四点,还有三个小时,停H时间就要结束了。
“去找他吗?”
RUS留意到瓷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大面积擦伤,此刻已经结痂。瓷看了看身后的队伍,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热水,“…我不知道。”
“其实,我知道他为什么要躲。”
“37年的时候,我也和他差不多。”
瓷后知后觉的回想起那种熟悉,他突然明白,原来之所以感同身受,是因为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日子,“那年冬天很冷,南京的街道上没有人。”
“一个人都没有。”
意识体生于这片土地,生于这个国家,生于这个文明,那他就必定要面对,颠沛流离,破碎重组,推翻重来。
“我跌跌撞撞的从废墟里爬出来,下了大雪。地上存不住雪,因为血太多了。我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,我不知道我自己是谁,我要去哪,我叫什么名字。我被一个老妇人叫住,她带我回了家。”
那已经是距离城市极其偏远的郊外了,老人家知道城里发生了什么,以为他是逃出来的可怜孩子。一老一小躲进井口,那里被搭起了避烟的灶台,瓷在那里,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饺子。
“她对我说我长的很像她的小孙子。我没回,饺子很好吃,我吃着吃着就开始流眼泪。她帮我把脚上的鞋子缝好,又拿来一件冬衣。”
“我害怕被人发现,因为死了那么多人,我什么都做不了,吃饱就借着雪大,逃跑了。”
昏黄的篝火打在他温和的面容上,RUS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曾经瘦弱,狼狈的少年人模样。瓷缓缓喝了口热水,指节泛白,“第二天,我又饿了,想去找她要吃的。”
“我躲在桥洞下睡了一夜,冬衣很厚,我睡的还算踏实。第二天我想去找她,院子里没有人,我爬进井里,看见了还在烧着柴火的锅,我以为里面还会有饺子,我打开木盖……”
男人不说话了。
他痛苦的闭上眼,极力避免自己回想起那一幕。前一日还笑着的老妇被残忍的肢解,闷煮在那口曾经给他煮过饺子的锅灶里。那时的瓷发疯一般的逃出去,他叫不出声,他流出血泪,在迷迷蒙蒙之中又重新逃回无人的内城,他在全是尸体的街道上大喊:“有人吗!”
“还有没有人!”
“还有没有人啊!”
“……别丢下我,求求你们了。”
没人回应他。
他那时突然想,为什么他不会死掉呢?为什么他不能代替所有人去死呢?为什么要留他一个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,再被狠狠的碾进尘土。他谁也救不了,他……
那是他永远不可能放下的南京之殇。
五点,太阳缓缓爬上天幕的时候,瓷终于在小巷子里,找到了那个满身破碎的意识体。
Palestine比他想象里的镇定很多,却不愿意让他们离他太近。
“你们救不了我的 。”
对方满脸抵触,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,“让我自己一个人呆着吧,谢谢你们愿意来,可是我真的,做不了什么了。”
他凌乱的挥挥手,虽然面部表情还好,本能的身体动作却骗不了人。瓷顿了顿,道:“你要让我们空手回去吗?”
他露出一个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笑容,“只是朋友们互相聚聚,吃个饭,可以吗?”
“我不想离开这里。”
Palestine向他曾经栖居的高墙中眺望,“我已经没什么能做的了,就让我留在这里吧。”
“你有很多能做的。”
瓷说,“你救下的那个姑娘,还有那个在窗边的孩子,他们都在感激你。”
“可是我阻止不了那些掉下来的碎片!”
他像是满腹的压抑崩溃而出,“我阻止不了天上的WR机,阻止不了瞄准他们的枪K,阻止不了他们评判平民的标准!”
“我只能去替他们挡,可我挡不了多久了!我的孩子们他们没出过高墙看见枪就会害怕走在路上根本没有明天!你们来的太迟太晚了!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有转机了!”
palestine看上去有些可悲的滑稽。他张牙舞爪的怒吼哀叫,可是本该来倾听的人不愿听,愿意来倾听的拦不了。洁白的纱布沁了鲜血,男人缓缓的在废墟里蹲下来,“Z主许给我们应许之地,他不该是这样子的……”
此处停H,不代表全境。废墟之外,枪炮声依旧未绝。踩着线离开家园的难民从他们身后匆匆走过,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意识体在无助的躲藏,瓷缓缓迈出一步,palestine如惊弓之鸟,跪在了地上。
“求求你们,放过我吧。”
“求求你们……”
“给你讲讲我的历史好吗?”
瓷恍若未闻,目光平静的看向他,“从近D史开始讲起好了。”
“我也和你一样,护不住无辜的平民,很多次。”
“九十年代,确切地说,9-4年,在旅//顺。”
“4天3夜,约两万人。”
……
“28年,济南。”
“重伤八千人,其中六千多人失去生命。”
……
“32年,平顶山。”
“一天一夜,三千余。”
……
“37年,南//京。”
停H期截止,第一声枪响打破了东升的封锁线,在不远处又一次响了起来。瓷不再讲下去,因为三十万太沉重太悲怆,他每说一句,便向呆滞的意识体走近一步。一步,两步;一下,两下;一条生命,两条生命……
他用刀亲手割开了自己鲜血淋漓的历史,只为了让对方看到自己同他一样破碎的内在。他也站在废墟里痛哭过,他也被瓜分过被吞噬过,他也被孤立被轻视。可是他挺了过来,这一刻,他们不再是国//J,而是滚滚历史洪流里渺小的幸存者,是有幸能够跨域无数艰难险阻,存留到现在的文明。
瓷也不再是瓷,而是回溯成为了当年那个站在南京城里手足无措的孩子。他站在此刻,和快要百年之后的另一个相似命运的意识体对望。他拉开自己残破的衣服,露出自己满身的伤疤,眼里的血泪还没散去,伤口仍旧在痛,可是他笑着,笑着向对方指着自己刚刚愈合的褐色疤痕,说:“你看,都会好的。”
和平的白鸽终将会从高墙中挣扎而出,开枪的人也必定会在若干年后,被自己亲手射出的子弹射中眉心。只有挣扎求生的意志,坚韧不屈的灵魂,才是连所谓“主”都无法到达的“应许之地”,才能够支撑着野草度过苦寒,在废墟之上扎根生长,开出艳丽的生命之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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